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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西大墙新线路:野孩子 Wild Chi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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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2-20 16:3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Think Simulation
Grade VI, 5.9+ A2 R 1200m
原图提供:Griff
线路图.jpg

西壁长图.jpg

西壁大图.jpg
 楼主| 发表于 2024-12-20 16:37 | 显示全部楼层
born from the simulation
2024年11月14日,前一晚睡得不好,或者说这两天睡眠都不好,可能是喝了茶和咖啡,也可能是晚上吃的过多,总之昨晚后半夜醒了基本没再睡,人没清醒但脑子感觉很活跃,突然想起8月份的攀登,零碎的念头交替在半梦半醒之间闪烁。早上7点多起,人还有点儿懵,决定放首音乐让自己清醒一下,在《Three the Hard Way》的陪伴下吃完早饭,在卫生间的时候突然想起清晨的念想,决定写下来一点儿想法。

几日前AAJ的编辑给我回了邮件,再之前我写了封英文邮件提交了8月的攀登。果然如朋友所说,编辑Lindsay几乎重写了我提交的攀登过程描述,一方面是AAJ本身有一些文档的要求,更重要的则是因为我的英文太过蹩脚。回邮件纠正了两处不准确的地方,算是完成了提交。至此这次攀登对我来说彻底结束,之前的计划也是如此。

前些天朋友问我攀登报告写的如何了,聊了聊才发现其实我不太会写这东西,给AAJ的邮件只是攀登过程描述,但朋友认为报告里应该包含更多的线路特征描述、攀爬细节,以及应该画线路拓扑图。我琢磨了一下决定放弃,因为感觉不到输出的欲望,前些年曾为爬过的线写过长篇大论,现在回看其实线路不管在难度和长度上都很一般,但当年确实有一种疯狂输出的冲动。今年的攀登相比难度、体量上都高了不止一级,登顶后确实也很兴奋,并且说实话有一些相当的不真实感,如果不是脚趾砸断的疼痛令人异常清醒,我骑坐在最高处那块石头上时一定会掐掐自己以确定是否在梦里。可下山后我对攀登报告的输出却毫无欲望,跟是否偷登用不用中文关系其实不大,或许真正的攀登过程过于顺利,线路单纯从难度讲也简单,总之几次动笔后还是放弃了写一个朋友心中好的攀登报告的想法,但昨晚辗转反侧之间的那些片段让我想写一点儿东西,写点儿攀登的感受。

登顶后的不真实感来源也挺简单,因为四年来的尝试没有一次被我自己和朋友们看好,有时想这两年8月进山于我更多是否一种惯性,它是这几年我生活的一个锚,开始的两年是提前半年开始准备,失败后意识到自己能力的巨大差距,后边这两次基本都是回来后调整一个月后就开始为来年做计划和准备。即便如此,从进山运输到正式开始攀登前的那些日子里,每一天都心有存疑问、焦虑和担心,怀疑自己的能力,担心天气、担心动物啃食补给,担心大本营帐篷的颜色过于鲜艳,担心碰到看牦牛的本地人,担心自己的高反适应进度。有时候内心甚至会有一种声音期盼如去年一样有一个必须的理由让自己不得不下撤。我已明显感觉到信心或者说斗志没有头两年那么足。疫情那两年,虽然折腾麻烦,虽然山上熬的那么苦,依然士气不减。或者说纵然有些犹豫但只要进沟站在西壁脚下时所有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但这两年不一样了,也许是年龄大了?原来士气如锐矛,现在矛尖已秃?这两年每次运输过程中我就会开始问自己,今年不行明年还来吗?回答虽说都是“来”,但是底气越来越不足,目标设定也早已不是登顶,而是触及前人未及之高度。

当然,所有这些有的没的在攀登正式开始后都不再是问题,或者说无暇顾及,因为攀登是高度专注的活动,尤其独攀,感觉自己有点像一只勤劳的蚂蚁,每天只会上上下下的活动。这一次我很幸运,8月底的一天下午,两点半,我跨坐在顶峰最高处的一块大石头上,这里海拔接近5600,头顶的云感觉挺近,尽管10分钟前刚刚被砸断的一根脚趾让我每一次吸气都不禁发出声响,但面对长坪沟一侧壮丽的群峰,我依然看呆了。如果不是头顶的乌云有聚拢的趋势,真想再多坐一会儿。冰雨中下撤了四小时,回到吊帐,运气不错,雨停了。哆哆嗦嗦脱掉冲锋衣裤,穿上羽绒服,钻进睡袋感觉踏实了不少,用碘伏、纱布简单处理了脚趾,跟几个朋友微信联系通报了情况,本来考虑第二天修整一下第三天再接着下撤,但聊完之后意识到不应该多呆了,受伤之后迂回的空间变小,越拖变数越多,应该尽快回到地面。因此当晚就制定了下撤方案,第二天一早实施,下午5点多安全降回地面。

回顾这次攀登,我觉得能够登顶并顺利回到地面有几个主要原因:
1、天气
这是最重要的因素,在前期运输和海拔适应的20天里,每周都会下两到三天雨,有的时候是中到大雨,包括一次短暂的冰雪。但是从5150的C1往上的8天里,只有第一天上升到C1的路上下了小雨,第7天登顶后下了四小时冰雨,其余时间一滴雨没下,包括第8天下撤到地面大本营,第9天下撤到公路,全都是好天气。说实话,这是过去四五年来我碰到的最好的天气周期,直接保证了攀登的顺利。因为5150往上的第一天,我的吊帐就被落石砸了两个大洞,放在吊帐里的胶带也被砸飞了,导致外帐完全没法儿修补。

2、适应性
之前的几次尝试对海拔适应重视不够,去年更是在大本营连续拉肚子,鼻炎严重到晚上被憋醒。今年出发前先查了胃和鼻子的问题,带了对症的药,发现不对赶紧吃药治疗。今年上山前期还是有拉肚子的情况,但是适应周期长,加上备足了药(蒙脱石散)就好很多。
海拔适应上首先预留了足够的时间,头两周不断在调整自己,比如有一天运输背的过沉了当晚有高反迹象,马上调整强度。
往年在日隆镇上一个人吃饭很难吃舒服了,这次下来的时间大部分都跑去小金住,县城适合一个人吃的选择就多很多,保证了体力恢复。对了,县城新开的蹄花汤就很不错,有单人套餐。

3、运气成分
每一次尝试我都认真准备,但运气成分也必须得有。比如今年让我逮着了最好的天气周期;比如石头砸断的二脚趾不是那么重要;比如落石虽然砸了外帐,并且把吊帐里的胶带和炉头都砸飞了出去,但是炉头神奇的卡在小平台的石头缝处;再比如在线路的两处关键岔路口,我都选对了方向,虽然与之前计划的不符,但我蒙对了。这也是为什么会给线路起名为“野孩子”,因为山神会接纳野孩子。

4、攀登策略
4年前开始尝试西壁时我试图坚持完美的风格,比如ground up, 比如one push, 比如clean climb,在连续碰壁后我做了一个中年人最擅长的选择,妥协。
2024年的攀登改为胶囊模式,我先花了两周适应海拔加上运输物资,又耗费几天爬到大约350处的平台建立C1,完成吊包,留绳下撤,下山休息了四天后再回到大本营,趁天气给力这才一气呵成。这是目前我个人能力下能做到的极致,希望以后会有更好的表现。
Clean climb方面我也有妥协,使用了岩锥。

5、下撤策略
前边已经说过,登顶受伤后撤到5250的C2当晚,为免夜长梦多,决定第二天不做修整立即下撤。说实话刚开始还觉得这是小伤不用着急,但在跟几个朋友聊完后意识到了严重性,做出尽快下撤的决策后方案其实倒也简单。
我当时住在5250的吊帐里,线路起步的冰川海拔大约4750,需要垂直下降最少500米,包有一大一小两个桶包,外加一个冲顶背包,还有吊帐一个。如何尽快回到地面,主要策略就是两条,丢包和留装备。丢包的要点在于要打好包,底部尽量垫软的,包口想办法封严,怕撞击的东西不能放里边,比如保温壶,要随身带。吊帐一样要打好包,捆结实了。第二天中午我打好包后,扔了两个桶包,一个吊帐,下降过程中留下了10多个机械塞,4到5个nuts外加四条绳子后赶在夕阳落山时回到了地面,再瘸着走了一小时才回到大本营。幸运的是,扔下来的两个桶包和吊帐在回大本营的路上全都找到了,并且里边的东西只掉了一个四处破洞的外帐!在大本营我拍了张照片发给朋友,前景是受伤的脚趾,后边是煮好的方便面,跟他们说,“什么TM的叫幸福!”

5、情绪管理
整个攀登周期长达30天,前边两周多的时间里一人分多次完成了物资运输,铺了350米的路绳,体能消耗是一方面,如前文所述由于担心、焦虑,精神上的消耗也很大。此时已接近18号,婆缪事故十周年,各地来了十多位朋友汇集日隆。前期我还跟朋友说由于攀登进度不确定,不一定能按时下来,事后想想下来修整的决定很正确。徒步长坪沟虽然体能是消耗,但见到了这么多朋友可以聊天,去长坪沟完成了祭奠,与我而言皆是精神上的休息和放松。告别他们再一人上山时,虽然腿部肌肉还有点儿反应,但整个人,似乎轻快了不少。

教训和可以改进的地方:
1、吊帐的悬挂方式
我的吊帐既可以长边靠墙也可以短边靠墙悬挂。短边的好处是对墙面平整度要求低,吊帐里空间更大,拍照片也更好看一点儿。我第一天就是短边靠墙,但这种最大的问题是吊帐探出岩壁较多,如果没有遮挡的话易被落石砸中,果然第一天爬完下来吊帐上就是两个大洞,还好底部没砸漏,第二天果断改成长边靠墙。

2、食品
出发前我自己在家做了一些坚果蛋白棒,因为没搁糖,当时觉得虽然不好吃也说不上难吃。结果辛苦背上了营地,越吃越觉得难吃,后来一闻味儿都觉得恶心,大部分都浪费了。后来下山买了好多士力架解决问题。看来对我而言上山还是得整点儿甜的。

3、细节管理
桶包里边的很多小东西要分类装成小包封好,在接近C1吊包的过程中,我曾经打开一个小包取东西,但塞回去时没有封好。结果好容易包吊上了C1,从桶包里拿小包时甩了一下,正式上线第一天就损失了充电宝。

4、睡眠问题
登顶前两天,白天我爬了一条非常漂亮的60米缝,并且感觉自己就快要到达坡度变缓的区域了,晚上非常兴奋,加上热量摄入不足导致体感有点儿冷,一晚上没怎么睡着。第二天状态奇差的情况下上线,导致掉了一个上升器,一条扁带,一个机械塞。当掉到机械塞的时候我狠狠抽了自己一下,告诉自己集中注意力。当天一共推进了90米,没有到达预计的地形。
脑神经兴奋以后难入眠是我的老问题,目前还没有好的办法。但是体感偏冷后来发现确实是热量摄入不足,起初不知道是因为我并不觉得饿,第二天晚上,也就是冲顶前一晚躺在睡袋里还是冷,突然想起来会不会是吃的不够。10点多爬起来,煮了一个速食粥,吃了六块士力架再躺下,果然暖和了。。。

5、受伤
山顶的受伤完全可以避免,脑子里就想着找顶在哪儿,心态浮躁了。面前一个半人高的石柱挡路,手一推发现上下部分是分离的,想着把上半部分推倒,踩下半部分就可以继续前进,没想到上半部分受力后没有朝预期的方向倒,反而朝自己脚砸过来了,手捞了一下没拖住,手皮也刮破了,脚撤后了一点儿还是没躲开,当时很疼,跪了一会儿。后来感觉脚趾还能动,以为只是软组织伤。登顶后下撤至吊帐脱鞋查看,发现第二脚趾形状不对,感觉不妙,庆幸的是大脚趾只是软组织伤,还能动。
毕竟这是自己在这个海拔的第一条像样的线路,并且还登顶了,浮躁了也是正常,如此小的代价我很感恩,下一次肯定会做的更好。

最后,2024即将过去,这一年我很幸运。九年前第一次面对西壁大墙时我还不知BIGWALL攀登是什么,更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爬上西壁到达顶峰。但毫无疑问西壁的壮丽和陡峭在我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五年后这颗种子发芽了,后边的四年越爬自己心里越虚,越爬越不自信,但这个八月却得山神眷顾神奇的站上了顶峰,属实是梦想照进了现实。真的感谢我的朋友们,我虽然是一个人爬,但没有朋友们的支持绝无可能继续。不管是物质上的(装备、器材、服装),还是精神上的支持都一样重要,他们让我知道自己虽在独攀但并不孤独,让我时时感到一种温暖,这是攀登于我非常大的收获。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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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2-20 20:21 | 显示全部楼层
born from the simulation
中途来长坪沟参加祭奠活动,现场收集了十多位的朋友的正能量和祝福,回去一刀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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