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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喜男见过两次。应马德民兄给他们杂志写的文。纪念喜男:
自由攀登者的生存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时代,这是愚蠢的时代;这是信仰的时期,这是怀疑的时期;这是光明的季节,这是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之春,这是失望之冬;人们面前有着各样事物,人们面前一无所有;人们正在直登天堂,人们正在直下地狱。”
狄更斯在《双城记》开头如是说。对于中国攀登者来说,我们所处的时代也正是如此,好的是中国比非洲好:有一定经济基础了,我们也有了自己的一定攀登经验、工具、氛围、历史、技术积累等。但坏的是我们的一切系统还处于转型或不转型的变化之中。这个时代下的悲苦喜乐,有着别样的味道。各样奇怪的事物、观念、形式出现在社会角落,出现在攀登领域,都不稀奇。
稀奇的是,我们如此最坏的时代,却出现了刘喜男这样一个优秀的攀登者。他的成长经历,是一个天性释放的过程,也是一个灰姑娘挣扎求生的过程:他高中毕业,但却画画,有才华的艺术者,一个善良、热情的人。他是典型从民间出来的苦孩子,他放弃工人的职业,到去作一个半业余半职业的体育队攀岩运动员,乃至获得全国冠军,之后他又走出到体制外,成为一名自由攀登者。——刘喜男,他爱上了攀登,他的生命因此而改变、他也因攀登而离去,他就象小说故事里的一种人。他的故事,是我们这个愚蠢时代里的一个最好的智慧与礼物,还有信仰。
当他离去,咖啡勺子悲伤中说:“老古董是大家认识多年的山友。顾铭的事故...看了这么多,觉得很压抑。总觉得哪里出了根本性的问题。不只是单纯的意外那么简单!我想不能仅仅是每次纪念朋友。老K是雪崩缺课,古董是意外事故,那么喜男呢?我们不能每次都找个理由安慰自己……”
而在我看来,我更希望从宏观角度来看这个事情,而不是具体事件的具体技术层。因为,我觉得刘喜男他们是爱这个,他们是真正的自由攀登者——但在这个黑暗的季节,要去追求一个光明,实在是如此困难!因为我们的时代,在某一层面可以说是一无所有。那就是信仰乃至观念,这个社会的精神是如此一无所有!
中国环境还不成熟,不象MICK FOWLER本身是一个有着不错收入的税务公务员,而他外出攀登远征往往有可观的赞助。CHARLIE FOLWER等,他们在美国成熟环境下,自由攀登者及其户外商业体系、社会风气、系统完整成熟度,都处于一种良性、温和、理性、成熟的运行状态下。作一个自由攀登者,可以成为一种可循环、可谋生的尚不错的职业,就是说,可以为自己的爱好而活。为自己所自由攀登之爱而活。而我们现在国内大商业环境、制度环境、市场都不成熟,在社会精神层,那些社会心理、家庭、社会观念压力也大。作为中国第一批自由攀登者,刘喜男他们是非体制内,以这个为追求,不象我们,说说而已,参与频度小,生存压力小。但我们也是体制外的攀登者,我们应该关注刘喜男这样的自由攀登者:曾和11郎说过,有否可能搞一个中国的攀登基金?英国、法国、美国这种形式的基金会就有不少,虽然那些国家社会经济发达,但还是有诸多穷人型的自由攀登者、经济很一般的,而到海外攀登花费也很高的。我们应该到建设一个攀登基金会的时候了。从整体来讲,也应该有更多的圈内圈外人来关注中国自由攀登者的生存环境:商业与市场体系的建设、社会观念的形成与发展、自由攀登者的谋生之路的探讨……在美国、奥地利、法国、澳大利亚、日本等,诸多自由攀登者从事开户外公司、户外商业、写书、户外照片、广告代言人等,已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可鉴的参考。以前,我们跟人家学攀登技术,现在我们正跟人家学习或思考攀登观念,以后或许到了我们该学习人家建设一个系统化的户外领域体制的时候了,一种自由体制,少一些甚至没有政治体育体制的束缚,而只是由商业、攀登者的整体小社会的成熟来运作。攀登者的活力是属于自由世界的……
而对比体制内的国家队成员们,他们是政治化的体育体制下的被束缚者。但他们安逸:登个山失败了,就再来。但喜男他们就不同,你自己技术、成绩不出来,就担心客户和发展。而社会大多数还是有种无形的力量在排斥他们,虽然我们圈子里有些朋友支持,但也有许多风凉话、体制内的紧箍咒。而其实他们周围的亲戚朋友,不一定象我们都这么想。
铁托说过“苏联是社会帝国主义国家,南斯拉夫是社会资本主义国家,中国是社会封建主义国家”,他说的经济、政治和社会主义思潮。搁在社会观念层,我们国家的这样封建糨糊的人太多,缺少简单、明快、健康的阳光氛围。而东欧,因为西方基督教文化、欧洲大陆传统,在斯洛文尼亚、独联体、波兰、捷克、南斯拉夫等,各样自由攀登者就层出不穷。体制与文化相互衍生,造就现实大环境。今年金冰镐奖得主Marko Prezejl说:“Fame is a bitch”时,他或许根本无法理解,在中国还存在一个非自由的环境:他的中国自由攀登者兄弟们,所受的痛苦并不单纯,并不只是冰雪、绝壁上的生理痛苦。在我们这儿,还有诸多的太监、看客、bitch类型的观念与思维。
刘喜男回忆阳朔的自由攀登生活说: “每天,我都在释放着自我,完全陶醉在攀岩的乐趣中,那段日子里我不但完成了许多天然岩壁的运动攀线路,还第一次体会亲手开创攀岩线路的乐趣与成就感,然而在我第一次尝试传统攀登后才真正了解到攀岩的意义与价值,这种近似于疯狂的攀登方式把我拉向了恐惧的边缘,却也在攀登过后带给了我真正的平静。”
刘喜男的这些话,如此真实,如此天性,但甚至在我们社会中的某种平庸、委琐的观念看来,他们竟然认为:“这是什么?不可理喻!”
在我们这样封建主义社会主义国家,作一个自由攀登者,太难了。很多人的思维还是一种bitch思维,就象喜男遇难后,还有年轻人说“荣耀”、“出风头”我们这种bitch观念,还是一种封建主义的Bitch观念。它所披的外衣以及牌坊,还挂了一个传统中国观念的外衣,一个所谓民族主义的牌坊。它背后的一个巨大的无所不在的体制,无所不在,一个制造bitch的思想、体制工厂,无所不在...
对于我们自己来说,到了考虑设置一个属于攀登者的基金会的时候了……因为怀念,我们应该攀登的更安全。或许,这是一个自由攀登者们获得新生的启端,刘喜男攀登艺术的追求,继续活在每个climber自由真挚的脚步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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