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也曾无厘头——明武宗正德帝朱厚照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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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也曾无厘头——明武宗正德帝朱厚照评传
作者：行走江湖甲 发表日期：2004-08-10 13:1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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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武宗正德帝朱厚照，恐怕没有人会傻到说他是一个好皇帝，但他老兄实在是个妙人儿，倘非不幸而干了皇帝这一行，大可向演艺圈发展，也不失为有趣的买单朋友，颇值得一交。鲁迅先生有一句著名的评论道：“其实唐室大有胡气，明则无赖儿郎”。“无赖儿郎”四字，用在厚照身上，可称的评。
厚照是独子，嫡出，出生的时辰好，于是当然地得到各种正史的交口赞扬，说他貌似太祖皇帝，神采焕发，有玉一样的气质。象朱元璋那张铁锹脸实在没啥可自豪的，恐怕也只有墨玉的气质，但“肖”是中国传统儿子们的最高标准，所以正史既然对这位命定的皇帝习惯性地大摇其尾，我们也就姑妄听之吧。
据说幼年的厚照具有多种让人羡慕的技能与品行：好学习，尊师长，善作诗，能度曲，俨然一副好孩子摸样。这些可能属实，但显然不是他的真性格。作为备受宠爱的天之骄子，厚照养成了终生脱不去的顽童习气。他天性好动，我行我素，不拘小节，藐视权威，却又懂得运用权力。他有超人的胆量、充分的好奇心、丰富的想象力、古怪的幽默感，却又极度缺乏责任心，处理日常政务亦非所长。这样一个张扬个性的人，上天偏偏安排他做皇帝，而且是守成之主，明王朝能不殆哉？
厚照爱玩。“玩”之一字贯穿了他短暂的生命始终。即位之初，他就显示了恶作剧的才能。到奉天殿辄以猴坐犬背，燃起爆竹，一时猴跳狗走，皇宫的庄严荡然无存。立志师法王振的太监刘瑾敏锐地抓住了小皇帝的弱点，极力怂恿厚照从事各种体育和娱乐活动，自己则窃弄国柄，擅作威福。厚照并不管这些，他开始觉得宫里太闷，规矩太大，有如牢笼，遂在皇宫西侧筹建豹房。工程需要投入，厚照于是对金银产生莫大的兴趣。刘瑾乘间进言说：贵老爹当皇上的时候，天下官位都由司礼监举用，这活极肥。你要不信，把掌印太监抄了，准有三屋子金银。再把官全换了，让新官一人拿个一两万，直接贿赂朝廷，咱们就赚啦。如此建议，厚照居然“大欢乐之”，并立刻委托刘瑾去办。刘瑾从此再无顾忌。
第二年，厚照迫不及待地搬进豹房，不再受宫廷内清规峻律的限制，整天与宦官、番僧、异域术士厮混在一起，玩得昏天黑地，花样翻新，只在傍晚的时候会见群臣。朝中文学之士照例一再规劝，厚照也照例温言嘉谕，接着迅速置诸脑后。实在吃不消的时候，就给各人升迁并派往远方。一次兴之所至，突然想体会一下老板的乐趣，遂开设酒家一爿，挂一对联云：天下第一酒馆，四时应饥食店。不知这是否出自御制，倘是，那文学才能恐怕要打一点折扣。仅有一家酒店当然不够繁华，于是六间杂货店在宫中陆续开张，朱老板与宦官们相互贸易，讨价还价，争忿喧哗既罢，就宿廊下。三年，诸多老成之臣失去耐心，纷纷辞去，或因谏诤被升任外调，只剩三阁老李东阳与刘瑾周旋。四年，厚照开始喜欢蒙古人，制作大批毡帽皮裘，动员一宫的人穿上，互相扮演鞑子自娱。又与众蒙古人策马奔驰，往往终夜不还，投宿民家，行止与凡人不分。朝鲜使臣回国报告说，皇帝所为之事，非如陈后主、隋炀帝，而如小儿之戏。
象一切男孩子一样，厚照喜弄兵。角抵和技击已不足宣泄活力，他爱上了搏虎。这是一种独特而危险的体育运动，一次虎向前逼迫，卫士江彬奋勇救援，厚照叫道：“吾自足办，安用尔。”但江彬的忠勇给他留下深刻印象。江本已受宠，至于与帝同卧起，这下更加见信。在江彬的怂恿下，厚照亲自主持大肆练兵，并自任统领，急切地盼望着战斗的机会。
这时期厚照打开了神秘的异性之门。虽然十五岁就已大婚，但他显然懵懵懂懂，不解风流，宁愿在太监堆里混钻。锦衣卫于永一次神秘兮兮地禀告说回女皮肤格外好，还矫诏掳来回回歌女十二人，以证其言不诬。厚照对此不置可否。于永大不服气，劝厚照把西域籍勋臣家眷入宫，貌美者留之。江彬也有值得推荐的美眉。虽然该美眉已嫁人并身怀有孕，厚照似乎并不在乎。他发现女人这东西简直妙不可言。柏杨老头说中国皇帝是世界最大的嫖客，我倒以为阿拉伯或土耳其的渠酋们也不遑多让。不过无论如何，皇帝的威权加上嫖客的色迷心窍，事情就变得简单。厚照对女人的眼光独到，只看她是否饶具魅力，全不问出身、家庭和职业。为猎艳计，厚照更加频繁地出宫，屡次上演拿手的“悦而载归”节目。其中比较著名的是一位已婚乐伎，被载归后大受宠爱，人称“刘娘娘”。厚照贮之“黑老婆殿”中，每日叠并交同，言笑相随。甚至盛怒时只要刘娘娘一语，即一笑而解。传说刘娘娘甚贤，皇帝几次外出，乐而忘返，都是她劝回的。厚照派人抢外国人的布料为她庆祝生日，她大怒不受，终于归还东西，道歉了事。
正德五年出了一件大事，安化王以诛刘瑾为名反叛。虽然一个月即被平定，但檄文中陈述的刘瑾罪状引起了厚照的警惕。功臣张永又狠狠地告了一状，罪名是谋反。厚照倒吸一口冷气，思想刘瑾执掌大权以来，查盘、清丈、拣选干才，倒也作了一些于朝政有益的事，而树威结党，凌虐百官，显然并非善类。厚照秉性中也有刚断的一面，随即亲自锁拿刘瑾，主持抄家。不仅抄没财宝无数，还搜出一些违禁物品，于是下决心将刘瑾凌迟。凌迟在明朝属于法定刑，按规定要割三千三百五十七刀，三日而死。每下一刀吆喝一声，犯人昏厥则泼醒再割。如犯人捱不足三日，传说刽子手是要抵罪的。刘瑾挺过了第一天的三百五十七刀，回牢居然还喝了两大碗稀粥，真不知他哪来的胃口，这个六十岁的老阉奴实在具有极佳的心理素质。第二天刘瑾再也没有挺过去，刽子手朋友只怕要糟。
厚照收回权柄，从此不再大权旁落，大臣们相当振奋了一阵子，可惜随即发现，这未必是国家之福。皇帝仍然频频消失，见到大臣的时候仍然嬉皮笑脸，望之不似人君。更让人头疼的是，他原本就有故意与大臣们作对的迹象，这时越发变本加厉，而且好象乐此不疲。事实上厚照的政事固然乏善可陈，亦并无暴政，六部奏事，一从所请，也比较通情达理。只是过于随便，把大小官员们倚若性命的规矩礼仪丝毫不放在眼里。在为祖母举行葬礼的时候，他看见地上满是泥水，就下令免予磕头。一位御史因没有机会在泥水中挣扎而深感遗憾，认为这种好心肠是莫大的侮辱，具折对厚照大加教训。
随着时间的推移，厚照烦透了沉闷的皇宫和无聊的政事，微服行游京师也提不起兴致。江彬力劝他远行，并且诱导说，宣化是形胜之地，既可驰骋千里，又能观察边情。还暧昧地补充说，那地方盛产美女。正德十二年，厚照开始他生命中一次较大的冒险，与江彬出关。没想到在居庸关遭到峻拒。巡关御史张钦关闭城门，不肯放行，自己仗剑坐于关下，称：“敢言开关者，斩。”厚照居然拿他没办法，只好怏怏而去。但作为一个渴望新鲜刺激的大孩子，厚照时刻窥伺着机会。十九天后，趁张钦外出，厚照混出关门，向宣化方向加速奔逃，途中数问御史安在，可见他还是自知理亏，害怕那些道德通天的大臣们聒噪。他的对策也颇具孩子气，即令不许文官出关，同时为了使自己巡边合理化，下旨封自己为威武大将军总兵官朱寿。皇帝封自己的官，而且只是一个小小总兵，在中国历史上别无分号，也让大臣们啼笑皆非。且说大将军朱寿厚照在宣化继续微服夜行的传统，遇高门大户则闯入，索要酒食，搜掠妇女，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月，搞得家家闭户，而北京几乎和皇帝失去联络，一时谣言蜂起。巡视途中，厚照充分展示了他的散漫不拘小节。他多次扔下自己的乘舆，去和别人挤在大车上。一次巡抚设宴招待他，却没来得及送筷子。该巡抚魂不附体，厚照却大笑曰，假如我是你，哪敢如此怠慢！
厚照的好奇还表现在人际、国际的关系方面。在他周围，回回、蒙古、藏族，甚至朝鲜人，五花八门，不一而足。他曾学鞑靼话，自称忽必烈；学回族饮食，自称沙吉敖兰；学喇嘛教，自称大宝法王。又常去使馆区玩闹，出游时在外国使节中各选二三人扈从，模仿他们的举止习惯，还曾亲自接见葡萄牙使者，学葡萄牙语，在街上遇见葡萄牙人，就说葡语取笑。当时的海上贸易政策灵活，往来也比以前频繁。直到嘉靖朝，海禁才重新严厉起来，绵延至十九世纪的锁国政策严格说从那时开始。
是年十月，鞑靼王子伯颜寇边。厚照大兴奋，火速回京布置亲征。其时距土木之变不到七十年，朝臣听到“亲征”一词无不神经过敏。于是又一轮规劝、教训，甚至威胁再次展开。但厚照绝不可能放过这次实战机会，终以大将军朱寿的名义统兵出战。作为惩罚，他不给任何一个文官随驾的荣幸。据《明武宗实录》载，双方大战两天，激斗百余合，鞑靼军退，厚照在这次亲自指挥的战斗中取得了杀敌十六名，己方伤亡六百一十五人的胜利。这战绩和战斗过程的描述出入甚大，不过终正德一朝，伯颜倒确实没有再来。
初战得胜，厚照兴致勃勃，在回朝前夕命宦官将各种绸缎遍赏百官，要求他们尽一昼夜之力制成新的朝服接驾，并亲自设计帽子的式样下发。由于时间过于仓促，百官身着乱七八糟的袍服，头戴式样古怪的帽子，在雨雪中苦等一整天，厚照那张散发着兴奋光辉的脸才在火把交映中出现。他迫不及待地对阁老们吹牛说：“我还亲手砍了一个呢，咋样？”首辅杨廷和哭的心都有了，却只好顿首称赞。厚照虚荣心得到满足，径直驰回豹房休息，大臣们看着自己泥泞的奇怪服装，才发现这又是一个玩笑。至于十里彩棚的颂圣标语，上款奉旨具“威武大将军”，于是下款谁也不敢对一个破将军称臣，显得不伦不类，说不出的别扭。
谁能想到转过年来，厚照要大学士拟旨命令威武大将军朱寿出兵巡边。一之为甚，岂可再乎？大学士们抵死不从。其中一位精神崩溃，匍匐在地，泪流满面。厚照不为所动，坚持出征。途中加封自己为镇国公，在宣化开府建牙。这次鞑靼避免接触，厚照虽然跃跃欲试，却是求战不得，只好回宣化，输内库银二百万两到镇国公府，以供顽皮乱花之用。直到过完年，才意兴阑珊地还驾京师。臣僚们在这几个月中饱受忠愍之气的煎熬，数以百计地上书抗议。首辅愤激之余，在奏折中严厉质问，朱寿这家伙到底是谁？请开列他的履历。如果不能解释清楚，请按欺君之罪砍他的头。可以想象，首辅是拼了性命不要的，但厚照认为这不过是个笑话。
只安静了一个月，我们这位多动症皇帝官瘾大发，封自己为太师，位在内阁之上，并要以自己老师的身份去山东为自己祈福。整个官僚机构的反应是迅速而强烈的。科道、部员等中等级别的大臣先后谏止。京官们征集到一百六十余人签名上疏，其中颇有难听的话语：“古之天子亦有号称独夫，求为匹夫而不得者，窃为陛下惧焉。”这分明是指着鼻子骂厚照是孟子所说的“残贼之君”。那位胆汁质的亚圣还说：“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危言耸听，可以说相当的放肆。这还不算，还有一位警备司令部叫张英的，在皇宫门前自戕，幸为武士抱住，没有成功。一向既不听劝，也不追究的厚照大为震怒。他怀疑这是大学士们策划的，身为皇帝，断不能容忍臣僚集体示威。好在这批京官中既没有位高权重的大臣，也没有需要用来办实事的地方官，乐得敲山震虎，于是下令将张英杖毙，签名的官员罚跪五日，数十人下锦衣卫狱。江彬在廷杖时用了阴招，多人死于杖下。经这样一闹，厚照兴趣索然，大臣的忠诚也得到了满足，两下居然相安无事，度过了整个春天。
六月宁王造反，厚照找到借口，再次御驾亲征。为图个耳根清净，也为了保护干部，下旨“再言之，极刑”。群臣已经领教了皇帝的执拗和手腕，自己也精疲力竭，各个认命，随他去了，厚照的这次亲征出乎意料地顺利。但路程并不顺利，从北京到涿州，大军走了四天。这是因为一段旖旎的故事。出师例不能带内眷，厚照和刘娘娘相约在潞河会面。刘娘娘相赠一簪，以为信物，孰料厚照纵马过芦沟桥时姿势太帅，簪子颠掉了，遂按兵不行，大索三日不得。如此将兵，简直是儿戏。话说军到涿州，传来再坏不过的消息：南赣巡抚王守仁——也就是大名鼎鼎的王阳明忠字当头，丝毫不懂得体察圣意，居然不等朝廷降旨就率军征讨。也该他霉星照命，三下五去二就把不争气的宁王活捉。厚照闻报跌足不已，大骂没眼色的王阳明：叛贼已平，还亲什么征呀？但厚照自有他的鬼聪明，下了一道匪夷所思的命令，隐匿捷报，继续南行。军至临清，依约去接刘娘娘，但拿不出信物，娘娘不肯前来。厚照独自离军，乘舟夜行，亲自去接。而山东镇巡官安排的宴席规格严重不足，指而笑曰：“慢我何甚！”
十二月到扬州，帝王行径，果然人所难测。先是索取美女。他好象也知道拆散人家夫妻不对，但改正的方式奇怪到不得了：这次只要处女和寡妇。掳来了干什么呢？谁也想不到，居然关在尼姑庵里当肉票，让家里拿钱来赎。实在拿不出钱的，就一股脑塞给总督处理了事。厚照自己则挨门挨户地逛妓院，检阅妓女，一时花粉价格暴涨。再就是索要财物。厚照好象在扮演一个黑社会老大的角色，享受欺负人的快感，要来财物则随手散去。一次钓了一条鱼，逼太守蒋瑶花五百金买去，蒋丝毫不惧，拿来妻子的首饰，说：“库无钱，臣惟有此。”厚照也就罢了。他想起杨广故事，要看琼花，蒋说，那不是什么好东西，已经绝种了。又要征异物，蒋称扬州是正经地方，不产奇特物品。厚照笑道：你这老哥真不给面子，白布总算扬州特产了吧？蒋着地还钱已毕，遂进献白布五百匹，算给皇帝一个台阶下。但随驾的阉奴们并不这样通融，需索未遂，怒而以铁链系蒋数日，蒋属人具揭贴，厚照见了就下令放了蒋，“卒全贤守之名”。全仗这位贤太守，扬州百姓省了更大的麻烦。然后插手民生。那个谁谁谁教导我们：发展养猪事业，改善人民生活，厚照却禁止民间养猪，理由是猪朱同音，老百姓年年杀国姓，还成个什么世界？百姓无法，只好大量扑杀赖以生存的猪只，盛况有如禽流感时期。
这一闹足足八个多月。王阳明早在六个月前把宁王押到，苦求皇上受俘，厚照一概不准，张永等人甚至隐有诬告王阳明谋反之意。危急时刻，王阳明动用他崇高的智慧思考，终于福至心灵，重新报捷说所有功劳全是太师朱寿先生的，靠他老人家的威德和方略，以及身边一干功臣，才能迅速平乱，自己亲冒矢石，大战鄱阳的事迹自然一字不提。这一本递进去，旋即准奏。受俘之后，厚照总算勉强同意北返，途中一面继续游玩，又突发奇想，企图把宁王放回去，再由自己亲手擒回。臣下闻之如五雷轰顶，劝谏的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还是皇帝天纵英明，并没有坚持，只是努力玩乐。正德十五年九月，至清江浦的一次捕鱼活动中，厚照自驾的轻舟倾覆，虽然获救，但已使圣躬不豫。年底他回到北京，在下一个初春病死，寿仅三十岁，做尽了一个花心大萝卜所能做到的所有妙事后突然撒手人寰，把一个烂摊子扔给堂弟，大明于是迅速走向衰亡。
厚照是明所有皇帝中最具风味的人物，因此多受史家的回护。在他短暂而荒唐的一生背后，我们看到的是个性的严重压抑与扭曲。厚照性格的弱点让他更象是一个人，而传统社会的文官集团并不需要他们的皇帝是一个人，他们只需要一具随同早已固定的程序转动的机器而已。厚照追求冒险，寻找刺激，这在一个少年来讲基本上无可厚非，其精力充沛，无所畏惧和随便大度甚至可以算作优点，但他破坏了那种宗教意义的神秘感，一心想要使皇帝人化，这绝不见容于既有规则。厚照终其一生都在和他的臣僚们，也在和那秩序斗争。他虽有皇帝的威权，却无力挣脱整个规则的控制，也绝无可以信任并值得依靠的人，只能影响极小的范围。他偏越挫越勇，终出之于胡闹。理论上明朝君权最盛，生杀予夺，全凭皇帝一言，厚照也看似毫不费力地愚弄了全体臣僚，实际上他仅仅占据了表面的上风。北京虽然整月整月的没有皇帝，一切事务都还在正常轨道内运转。厚照不批奏折，该做的事也在计划内做完。他注意边警，文官集团自然有办法隐瞒鞑靼的骚扰，以免皇帝闹着亲征。科考有人主持，灾荒有人赈济，农民造反也自有地方官去平定。之后的世宗嘉靖帝虽然二十年闭门炼丹，再之后的神宗万历帝虽然数十年龟缩后宫，王朝并没有一朝崩溃。可见皇帝究竟是一个英雄还是一条咸鱼，对文官集团影响不大。厚照在历史上掀起的小小浪花，其结果不过是使以后的皇帝拘束更多，使身后的亲信家破人亡，使天下领俸禄的官员多至二百万，朝廷入不敷出，使小民在笑骂之余，多了一段“游龙戏凤”的谈资。至于是否在客观上推动了社会变革等深远严肃的问题，已非我所能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