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瓷虾 发表于 2010-10-24 00:23

四川人中峰首攀报告,翻译

本帖最后由 陶瓷虾 于 2010-10-24 00:25 编辑

四川人中峰首登报告
作者:克里斯托弗·西拉斯 Kristoffer Szilas, 翻译:陶瓷虾。
好像是刊登在今年9月的户外杂志上。这里附上作者这次攀登的网络相册,有更多图片。
Szilas本人是丹麦好像什么格陵兰地质监测站的博士生,攀登过不少经典路线。成功登顶的有cerro torre压缩机,eiger北壁heckmair,ama dablam西南山脊,Denali的cassin山脊。
中途下撤的有mt.hunter的moonflower路线,因为同伴手指冻伤,fitz roy的franco-Argentino路线,快到顶的时候匆忙下撤赶公共汽车,然后在飞机起飞前10分钟赶到机场,cholaste北壁路线,同伴把气罐掉下去了,只好下撤。
计划中的攀登包括印度的shivling北壁(thomas huber好像就是爬这个拿的金冰镐),印度的changabang北壁,贡嘎东壁,spantik的golden pillar等等,看着都很牛逼。

人中峰攀登的相册
http://kristofferszilas.250free.com/Sichuan2009/album/index.html

路线图
http://www.kristofferszilas.com/photos/Completed%20Projects/Lost%20to%20ice.JPG




2009年11月,卡斯腾·库珀-延森,马丁·普洛格和我来到中国四川,尝试攀登一座未登峰,人中峰。

我和马丁原本准备一大摞世界各地的登山远征计划,一天晚上,丹麦登山俱乐部的卡斯腾跑到我这儿来,还带来一些照片,这些照片是日本登山家中村保在中国四川拍摄的。卡斯腾向我们介绍了一下这个地区为数众多的未登峰,以及这些山峰的相当容易的接近路线。一下子卡斯腾就说服了我们改变我们的远征计划。我们先是把攀登计划定在了夏诺多吉,但后来得知我们无法获得攀登许可,因为夏诺多吉在当地人眼里是一座神山,因此禁止攀登,于是我们就把目光投到了人中峰上。

在从丹麦出发前两周,我非常吃惊的收到了封电子邮件,邮件里有个匈牙利登山远征队博客的链接。博客里十分详尽的叙述了他们正在做准备攀登“我们的”这座山峰。

通过一个中国的代理,我们花了不少钱买了相当昂贵的未登峰登山许可,这让我们十分的不愉快,因为我们并没有被告知这座山峰的登山许可还出售给了另外一支登山队。如果这支匈牙利登山队首先登顶,这就是说我们花了一大笔买的未登峰许可完全成了冤枉钱。最终我们还是决定无论发生什么,依然按照原定计划执行。如果前一支登山队完全依照阿尔卑斯方式攀登,并且因此在山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根据我们的经验,一座山峰的第一支或者第一千支登顶队伍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

出发前往中国前一周,情况又发生了新的转折。我从一个匈牙利记者收到一封电子邮件,希望从我这里获取一些关于人中峰的信息和图片,他正在写一篇相关报道,原因是这支匈牙利登山队在人中峰失踪,而且估计已经遇难了。在我震惊之余迅速和卡斯腾及马丁商量计划,在我们到达四川之前,还不知道他们的失踪会不会对我们的攀登产生什么影响,不过我们还是照原计划进行。

过去我也曾有过类似的经历,有攀登者在我们正准备出发的时候遇难,这样的悲剧曾发生在艾格和德纳利。在勃朗峰地区,我甚至经历过在攀登中失去同伴。令人压抑的一次次事故重上心头,接下来的几天陷入沉思和回忆。毫无疑问,最终我们还是会去尝试攀登这座山峰。没有哪个登山者会去劝阻其他攀登者,仅仅因为他曾遭遇事故或者目睹悲剧,但我们也对获得攀登圈子以外的人那里获得理解不抱任何期望。“你们为什么要把自己暴露于毫无必要的风险中?”听说我们这次行程计划后,这个古老的问题又一次在我们的朋友和家人中流行开了。无论你怎么努力的解释,登山探险过程中给你带来什么样的个人挑战和人生经历,从而使得这个过程中的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这一切都是徒劳。只有亲自体验,才能理解,登山就是这样。


到达了中国成都后,翻译和联络官接待并欢迎我们。完成了物资采购之后,我们就驱车进山。离开丹麦两天后,我们便站在了山下3200米处的大本营。如此之顺利得益于人中峰山脚下一座在建的巨大水坝,因此道路交通极为通畅,并且手机信号覆盖了我们整个大本营区域。开始的几天里,我们寻找一条从山谷往上的路线,以建立我们的C1营地。但每天的冻雨使得所有的一切都被一层薄冰覆盖,因此,找路工作进行得极为不顺利。于是我们不得不从第一天起就穿上冰爪,要不我们就得穿双软底跑鞋才能走动。在3900米处我们在冰碛乱石堆上找到一块平台,并且搭了顶帐篷。从我们到达开始,这里每天都在下雪,并且还起雾。尽管如此,中村保先生的远征报告里说过,这个地带从11月中开始天气通常比较晴朗,所以我们相信,天气状况将会改善。在C1营地渡过几天后,我们攀登至4500米处,在一个小岩石塔后建立了C2营地。

几天的高度适应之后,我们觉得继续向上,以纯阿式,不扎营,依靠露宿向顶峰攀登。然而,在清点装备的时候,我们发现,如果按照目前的消耗速度,我们将没有足够的气罐支撑余下的攀登日程,本来,我们是按照新气罐的消耗速度计算需要多少个气罐,但这些在中国重新充装的气罐并没有新气罐那么经用。我们在讨论对策的时候,卡斯腾提出放弃,由我和马丁继续攀登。在之前的几天时间里,他感觉他的行进速度比我们慢了很多,所以不想拖了我们的后腿。

我们没有太多争论这个决定,因为如果只由我和马丁继续剩余攀登,无论是气罐消耗的减缓,还是更快的攀登速度,都将极大的提高登顶的几率,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个决定毫无疑问是极为正确的。但对卡斯腾来说,攀登人中峰的计划首先是由他提出的,但放弃自己的攀登机会几乎又是保证队友登顶的唯一办法,这实在是个艰难的决定。第二天,卡斯腾离开营地,独自下撤到大本营。那里有两个当地人和大量物资,包括两个大煤气瓶。所以至少他们在山下不必挨饿。

天气开始转好,第二天我和马丁也开始了东壁的攀登。第一个面对的挑战是攀爬一段陡峭的冻土地带,因此我们不得不用上了冰镐。第一个面对的挑战是攀爬一段陡峭的冻土地带,因此我们不得不用上了冰镐,疲惫且肮脏不堪的到达另外一侧。我们转进了一处沟槽路线,把我们引向东壁上方。开始,雪况很好,随着海拔的提升,雪况也越来越糟糕,逐渐变成松软,没有很好沉积的雪。这片像白砂糖一样的软雪使得攀登变得非常的疲劳和缓慢,我们没有结组,为了能在这个难度不超过WI3的地段,让速度快一点。

天色渐暗,我们开始找地方搭建小小的露宿帐。花了1个半小时刨雪,我们还是没能在松软而又陡峭的雪坡上挖出一块可以容纳半个露宿帐大小的面积,不得不俩人挤在一起。一天之内,我们已经上升了700米,也感受到了攀登的艰难,于是决定第二天稍事休息用来适应海拔,以便让身体调节到更好的状态,来适应后面的,我们估计的整条路线最困难的攀登。

经过一天的休整,我们恢复得非常,也准备好了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这一天,从第一段绳距开始,攀登就变得非常困难。我和马丁在这段松脱岩石构成的混合路段上交替领攀,我们还时不时的在一些风华侵蚀得十分严重的页岩上甚至可以像是攀冰入冰一样用冰镐攀登,但问题是,在这样的地形上,确保完全没法设置,好在其他时候,还是有一些砂岩和很棒的裂缝可以放置保护。

又是一整天的攀登,到达5500米的高度。夜色悄然降临。我们还是没法找到可以放置露宿账的面积,帐篷就更不用想了,不得已我们只好钻进睡袋,采用半坐姿靠着,并用绳索把睡袋固定连在保护站上。

第三天,我们完成了东壁沟槽的最后部分,转上暴露感极强的北山脊,暴风如此之强,我们不得不转回东壁上寻找一处可以躲避的宿营地。在北山脊上挣扎着攀登了几个小时后,十分幸运的在东壁上找到一处不错的露宿地。这是北山脊下方数米东壁上一小块突出的岩石,紧靠在一处岩石塔后方。但此处是如此狭窄仅能容纳一人,马丁选择了坐在东壁的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海拔5675米,并且能看见通向顶峰的山脊。看起来距顶峰高度不足100米了,因此我们觉得第二天花上几个小时就能登顶,不过这个无法和官方的6079米海拔高度相吻合。

我原本得沿着山脊走上一两公里登顶,先是一段简单的岩石地形的攀爬,但是随后由于山脊上松软的雪檐,我们就不得不踩着着西壁上陡峭的冰沿着山脊横切。
这些雪檐和坚硬的高山冰极大的阻碍了我们行进的速度。

我们身上带了7个冰锥,因此采用行进间确保并每隔20到30米设置一个锚点,当领攀者的冰锥用完之后更换领攀。我们以这样的方式攀至暴露在山脊上的两处陡峭冰壁中的第一处,然后便改为传统保护站确保方式。第一块冰壁高度仅10米左右,但却是有一种十分奇怪的冰和雪的混合构成,对攀登来说具有相当的挑战性,而且这块带有仰角的冰壁十分的不规则。我们不得不选择横切绕过这处障碍,并且中间设置了大量的冰锥保护,因为我们实在不确定这些锚点是不是靠谱。越过第二处冰壁便到达通向顶峰的山脊,这块冰壁同样带有仰角,但却是由压得很实的硬雪构成,因此攀爬这样的冰壁还算比较容易。

这处冰壁几乎就是最后一个难点,当我们越过这个难点的时候,我们发现顶峰就在眼前,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们登顶了。经过了4天的攀登,恶劣的露宿条件,对于选择这条路线能否登顶的担忧给我们带来的持续不断的心理压力,现在终于到了一个舒缓和解放心头重压的时刻了,我们什么都不用多想,剩下要做的就是一步一个脚印向前,然后,我们站在这座山峰之巅的第一人。但在这之前,我们先得登上这座山峰的几处假顶,每次到达这些假顶的时候,我们总能看到在它们之后还有新的更高的峰点。但最终我们没法再往上走了,拍一张登顶照片有着巨大的挑战,前方是一小段狭窄的山脊,东侧是松软的雪檐,西侧则是坚硬陡峭的冰壁。

我们注意到此时我们的高度计上显示的海拔高度是5820米,而不是官方标注的6079米的山峰高度。我们开始下撤,太阳也快落山了,我们加紧脚步,否则天色太暗的话,我们就只能停下等待天明。我们终于从那两块冰壁处下降,然后戴上头灯穿上羽绒服。一整天风都没停,现在更强了,气温迅速下降。

我们不得不沿着每段绳距倒攀下来,在狂风中尤为不易。经过好几个小时在陡峭冰壁上横切之后,我们终于到了比较容易一点的地形上,在这里,我们总算可以沿着山脊行走了。为了节省时间,我们没有设置任何确保,很快到了另外一处冰原上,又不得不采用横切的方式穿过。马丁刚要为这段横切打第一个冰锥的时候,突然在狂风中失去了平衡,我看到他头灯的光束在我的左前方向下加速,然后可能就是全速坠入西壁1000多米黑暗的深渊中。我不假思索,出于本能一样滚向山脊另外一侧,用我的体重拉住绳索。马丁坠落作制动。还好绳索的冲击不是特别大,一方面我们的动力绳缓冲了不少,另一方面马丁滑坠的时候岩石也起了延缓作用。但不管怎么样,如果不是我迅速滚向山脊另外一侧,用我的体重为马丁制动,那我俩就已经一起坠入山崖了。

我大声喊着马丁,让他赶紧做一个锚点,这样我可以下攀到他那里。等我到他那里,问他感觉怎么样,马丁还清醒着,至少没有休克。除了棉服被撕烂了,几大块瘀青,腿部肌腱有点拉伤,总的来说看起来还行。这里我们没能找出块适合露宿的地方,随身的衣服也扛不住在露天过夜,所以不得不继续下攀。几个小时以后,我们最终回到了前一晚露宿的地方,我们的睡袋还留在这儿。这会儿已经是凌晨三点,化了点雪,喝完之后我和马丁钻进睡袋一下就睡着了。

第二天,马丁的疼痛加剧,无法继续下撤,我们狠狠休息了一天,啥都不敢,就吃喝睡。下撤是件很费时间的事,我们只带了一根70米的半绳,每次双绳下降只能降35米。接下来的这一天马丁感觉还是很糟,所以每次都是我在上方让他用单绳下降整个的绳距,然后自己两次绳降或者下攀到他的位置。然而下降变得越来越麻烦,因为马丁弄丢了他的下降器,只好用意大利半扣下降。这种下降方法把绳子都绞成一团糟,结果是下降速度更慢了。此外,马丁吃了不少止疼片,但这也没能让他行动快一些。在做中间的一处锚点上,我们停在了一处页岩上,这里的岩石太松软,让我觉得几乎没有可能做个靠谱的确保点,最终不得不砸了岩钉进去,在我体重负载之下,它竟然有点弯了。我突然意识到我为什么如此憎恶绳降了。这也是唯一的一次,甭管锚点多么不靠谱,还是闭着眼睛继续绳降。

另外一次记得很清楚的绳降是在10厘米厚度的冰层上做了个阿布拉科夫冰洞锚点。在负载下,冰层出现裂纹。在我们完成了最后一段绳降之后,长长的舒缓了一口气,终于到了可以下攀的地面了。我们的rack都快耗尽了。原先带着的15个各类确保器只剩4个,即使每次我们只设单保护点,连扁带环也依然在做绳降锚点中几乎消耗殆尽。在日落后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我们终于看到了我们C2的帐篷。六天来,我们第一次可以睡在一片平整的地面上,也不用在睡觉中还穿戴着安全带。

后面那天,卡斯腾也上来帮马丁背他的背包,帮他下撤回到大本营。再接着的那天,我们驱车回到成都,并按照时间计划中可能的最早的那天回家。

总的来说,这是一次棒极了的旅程。我们在一座通过一条具有挑战性的路线完成了一座山峰的首登。我们把这条路线命名为“遗失在冰里”(混合路线难度M4,攀冰难度WI4,高度1300米),这也表明,在这个已经地图标准相当完善,探路也非常彻底的世界里,真正冒险依然存在。这样的经历,夫复何求?

自由的风 发表于 2010-10-24 09:24

前些天在『户外』杂志看到这篇文章,就觉得不错。
当时是我家LD强烈推荐的,一看,确实值得花时间阅读。
虾总最近连续发精品帖子啊,感谢。

豌豆 发表于 2010-10-24 18:18

我没看到山峰的英文名字,是我看得不仔细吗?

陶瓷虾 发表于 2010-10-24 19:16

英文名就是renzhongfeng

小毛驴0024 发表于 2010-10-24 22:42

人中海的边上,也叫仁宗海。当年2003-2004 CCTV曝光过这个,因为是号称在贡嘎山景区内,属于违法工程。后来怕记者来采访,康定县(这个地方属于石棉、九龙、康定、泸定交界)副公安局长亲自驻扎,看起来像记者的徒步者,都不允许从这里徒步。
后来工程在2005年底继续开工,终于完工了。仁宗海是贡嘎山核心区最大的一个海子湖。
我不知道我们在子梅垭口看见的是否是它?按道理应该不是,再爬高点,可能就能看到。这里应该没有6100米,在老毛子的地图、我军测绘图上,也就5800多。但这里风景很美。
页: [1]
查看完整版本: 四川人中峰首攀报告,翻译